第7章 肮脏的劳改犯?(第1页)
大概就像裴渊说过的:「我们不必走到那样难堪的一步。」我微微松了口气。又听那边张律师欲言又止道:「但小少爷似乎知道了这事。「他好像跟裴先生闹了一场,还跟裴家翻了脸。「年底国际奥赛也申请退赛了,或许是又会来找您。」我时隔许多天,再一次深夜失眠。躺在床上恍恍惚惚里,突然又想起裴思言很小的时候。如今闻名全国的数学天才,其实以前很小的时候,却并不聪明。裴思言快两岁时,还不会说话。连最基本的爸爸妈妈,都不会叫。他是早产儿,生下来还有较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。两岁时我带他体检,医生对他的初步诊断为,哑巴,弱智。裴家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催我生二胎。裴渊是裴家的独子,裴家家大业大,容不下一个有瑕疵的继承人。又更何况,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。我其实喜欢小孩,却清楚一旦有了新的孩子,裴思言会立马被彻底放弃。我拒绝了。于是本来就不喜欢我的裴家长辈,对我更是失望厌恶至极。没人喜欢我,也没人喜欢我生出的这个傻儿子。很长时间里,我独自带着裴思言。看心理医生,看育儿嫂,想方设法哄他开口。再是治疗他的心脏,饮食上面一直是我亲力亲为,害怕有半点差错。裴思言四岁那年,才第一次张嘴说话,叫的是「爸爸」。我兴奋地录了音,再给裴渊打电话让他听。裴渊不耐烦地挂了电话,裴家谁都不在乎。一个四岁的孩子第一次叫「爸爸」,实在不稀奇,还很可笑。可我是真的很高兴。那天我抱着裴思言,独自在房间里哭了很久。我哭到泣不成声,我说:「妈妈爱你。「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,妈妈要你。」小孩靠在我怀里,像是听懂了什么,开心而讨好地又叫了几声「爸爸」。接下来大半年,他就一直这样叫我,用着他唯一学会的一个词。他叫,我就应。我是真的全心爱过他,很多年里,恨不得将我的命都给他。所以他八岁那年,在听裴家人说了无数次我的坏话后。他终于选择了相信,并伤心地第一次问我,「为什么你是我妈妈」的时候。没有人会明白,我的心有多痛。在他最糟糕的时候,在所有人都要丢弃他的时候,是我一个人护住了他。在他学会说话,慢慢优秀的时候,所有人终于开始注意到他。接纳他,抱住他,讨好他时,他却丢弃了我。他永远不会明白,那句「我希望可以换一个不那样糟糕的妈妈」,是一把多么锋利的刀子,刺穿我的心脏。我在浑浑噩噩里醒来。窗户没关紧,冷风吹进来。脸上濡湿,被风扫过,一片冰凉。从床上坐起来时,心口感到窒息。原来哪怕已经攒够了失望,彻底放弃了,心里也还是偶尔会痛的。县城的比赛很顺利。第一次跑这么远来参赛的孩子们,虽然没拿到第一,但也拿了一个第二,一个第五。还有三个,拿到了前二十名的入围奖。我带着一帮欢呼雀跃的孩子,上了摆放着塑料鲜花的简陋颁奖台。听着主持人念出我的名字:「指导老师桑宁。」台下的人在鼓掌,为我和我的学生。这些年里,我也曾许多次站上拍卖台、颁奖台,带着我的画作。它们拿到大奖,卖出高价。可台下的人,都只会谄媚地对着裴渊说:「恭喜裴先生。」有人花百万高价拍下我的画,转而就跟旁人炫耀:「是裴先生的太太画的。」「哪个裴先生?海市还能有哪个裴先生?」「谁画的啊,裴太太嘛。名字?不清楚。」